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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5年前，著名的越南高原旅游胜地大叻爆出了一则越南官员腐败丑闻网络传言该市的一位政府人员在大叻著名的旅游区域修建了两栋非常奢华的别墅。我之前往返大叻市区和机场的时候常常被这两座位于山林中的极为精美的建筑所吸引，当地人估计造价不菲至少是数千万人民币。这件事情的发酵源于该官员子女在facebook上炫富贴导致的。当然大叻市政府官方调查结果为该别墅是由该官员的一名亲戚修建并不属于该政府人员，后来调查也不了了之 。

在越南公务员的财产是无法在公开的网络查询到的，官员财产申报只在内部实行，对于基层人员而言非常严格职务高的人基本上不受限制，大部分都仅仅是走个过场，，因为他们本身就具有审批核查权限。这就是越南所谓的财产公开制度，仅仅是为了安抚普通越南阶层。因为越南的腐败是系统性的，从上到下并不敢主动自我公开财产。

越南社会对于公务员的腐败容忍度是很高的，当然这和越南政府比较巧妙地利用各种主流媒体宣传所谓强化反腐效果有密切关系。根据我过去几年的经验，越南官员特别是拥有实际权力的高职位越南政府人员腐败的概率并没有下降。阮富仲这位反腐沙皇虽然嘴巴上喊得很响亮，但实际上根本不敢对体制本身动手术的。

表面上越南对于财产公开申报规定极为严格，细致到具体的物品价值都有详细规定，但是这些规定并没有第三方的监管，更不可能在公共的网络上发布具体信息。这就造成了在越南时不时发现一些官员在胡志明，岘港这样房地产价格飙涨的城市拥有数套别墅或者几块价值数千万的土地。以越南公开的公务员工资来看，市领导级别官员工资也就3000多元人民币一个月，是无法负担这样奢华的房产。

越南的财产公开常常是以一种比较戏剧化的方式比如内部人员的炫富，情人举报等等方式来得以在公开的媒体上曝光。这种畸形的社会文化背后折射出越南传统的官僚体制并没有任何改变，我之前就不断提到社会体制文化并不会轻易被摧毁，它的存在必定有它存在的原因，特别是极强的社会土壤。加上越南体制文化的惯性，这种腐败的制度文化还会继续延续下去。

我在东南亚旅居多年，发现不同制度的社会都存在一种相同的社会文化。很多底层普通人更愿意当一个不喜欢惹事的老实人。所谓的老实人就是彻底地按照社会制度的安排，认真读书，认真工作,老实交税。

他们服从社会对于阶层划分的安排，比如教育分流，让一部分人无法上大学去从事底层服务业工作。像新加坡这样的国家，对于底层新加坡人的买房有特殊的补贴，每月还有对于小孩教育的补贴。使得他们不必担负巨大的生活压力。这就是说新加坡这样的国家是把人分为不同阶层，但是同时对于底层有足够的物质福利保障他们的正常生活。大部分人只需要按部就班地学习工作，这样的社会虽然显得很无趣但是可以最大程度确保每个人的基本生活权益。

而像越南这样的社会贫富差距巨大，阶层分化明显，作为底层的越南普通人非常勤奋，尤其是很多越南女性是社会劳动力的主力。我在岘港的房屋修建工地上经常会看到一些在烈日下搬砖的越南女人，还有越南工厂里那些辛苦上班的越南工人，是这些人让越南经济得以快速发展，但是越南的制度对于这些老实人而言却是一种不幸。

越南社会本质上并不是一个法治社会，法律文本写得非常详细，但是往往到具体实施的时候依然是人为的因素会占据主导权。也就是说在越南利益分配和财富分配的公平机制是会被人为扭曲，我之前就提到越南的底层人并没有一个可以维持他们基本体面生活的福利保障。越南社会本质上是一个利用剥削廉价劳动力来实现经济增长，来让富人的财富增值的社会发展方式。除了不断剥削一代又一代底层人劳动价值外，炒房地产和炒土地的财富转移方式更是让越南社会贫富差距不断拉大。这样的社会下越南普通阶层的人依然任劳任怨。

在越南社会老实人最大的问题是不敢也不会去表达自己的情绪，由于越南长期的体制文化影响，底层人变得越来越顺从加上宗教的影响，很多没有接受良好教育的越南人更是认为自我的命运是很难改变，阶层固化慢慢被默认。长期的社会压力下，越南老实人积怨已久，但是很少表达出来，一些人被生活最后的一根稻草压垮，做出一些疯狂的行为。

越南社会阶层与阶层之间是剥削和被剥削的关系，财富分配肯定会不断向少数拥有权力和资本的人倾斜，越南底层老实人如果相信越南社会的表面文本制度，只会吃大亏。

我之前不断提到越南高房价其实是简单的将普通人财富转移到私人口袋里，和股市不同，正常的股市可以募集资金推动企业发展。虽然二级市场交易本身不创造财富,但是正常的金融市场是可以推动社会发展的。而炒房毫无价值，越南房地产和土地价格飙升只会推高通胀，进一步加剧越南贫富差距，不会对社会有任何正面的作用。

在越南富人对于越南社会环境并不信任，尤其是对于自己的财富安全疑虑重重，越南富人相信欧美能确保富人的财富安全。每年都有数十万越南人移民欧美，其中就有大量的越南富人。越南富人财富转移到国外比普通人想象得容易，在越南地下钱庄盛行，如果你在越南银行有关系资金转移到国外也很轻松。再者越南社会对于富人和精英是非常宽容的,

不像欧美国家大部分都会有彻底全面的房地产税，离境税，像美国对于放弃自己国家国籍的人有着非常高的弃籍税率，即便你是绿卡持有者，如果在过去15年中持有绿卡长达8年，并且符合“适用弃国者”的定义，则需要与美国公民放弃国籍一样，缴纳从10%到30%以上的弃籍税。

整个越南社会的运转过程是底层普通人努力加班，卖命工作创造财富，富人利用通胀和房地产来把普通人收入转移到自己口袋里，富人移民欧美，一边享受发达国家的制度红利，一边享受越南房地产财富增值的红利。这样的社会下，富人和体制精英会利用制度漏洞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尤其是你去胡志明和河内这样的越南一线大城市买房，常常会遇到一些早已移民国外的外国房东。

这也是为什么越南富人越出国越爱国 ，越南富人对于体制是真爱。因为这会带给他们更多财富，所谓的经济发展会带来更高房价和更多财富增值但是越南社会对于底层人却限制多多，越南底层人特别是年轻人大部分只能接受质量低下的职业教育，毕业后去工厂充当廉价劳动力，普通越南白领拼命工作甚至连大城市公寓楼首付款都无法凑够。

越南社会的财富转移模式本质就是富人对于普通阶层的吸血模式，越南高房价和高地价背后是由占人口大多数的普通劳动力阶层来维持越南富人，体制精英和一些海外越南裔人优渥的生活。这种百年来的高阶层对于越南底层的奴役模式在现代社会并没有任何改变。

我之前就不断提到越南社会一直在改革，从1986年开始实行经济开放，在学习苏联搞计划经济失败后又转向学习西方资本主义的市场化，在我旅居的这么多年来感受尤为明显，银行私有化，积极向欧美开放市场，但是越南经济发展一直位于世界末流。我仔细想了下，越南社会发展之所以这么缓慢的原因有两个因素。第一体制上 过于传统和官僚，没有革新的动力。目前的越南社会其实基本上被大量保守的官僚占据着，他们拥有权力而且不断利用体制内的各种优势和便利为自己捞钱。这种现状并没有多少改变，尽管阮富仲号称是越南的反腐沙皇，但是很多的案件依然是利用反腐的方式清除异己而已。越南社会传统老旧的权力运行机制依然没有人能撼动。

越南官方提了很多年的公务员财产申报仅仅流于形式，无法公开。对于一些身居要职利用权力寻租发财的人毫无办法，或者说这种方式本身就是为了安慰越南老百姓，给一些人一种虚幻的期望以此来稳定社会。这种体制上的缺陷也让越南社会无法培养和吸引更多的人才来发展经济，到目前为止越南经济尤其是制造业依然是需要靠廉价的劳动力来支撑。而越南的资本化只学到皮毛，没有对于底层建立公平的上升机制以及生活福利保障。长期以来纵容财富转移，在越南炒房炒土地是合法的。

越南经济的发展很大部分是靠房地产和出口来支撑，而房地产的发展实际上就是不断掏空现有普通人的存款和透支未来年轻人的债务来发展城市化。市场化最好的精髓是支持创新和良性竞争，而坏的方面是垄断和依附官僚来掠夺普通阶层。

越南人没有学到好的方面，但是把资本化的糟粕拿起吃的津津有味。因为越南社会文化决定了体制精英本身就不是为普通人的未来考虑的，他们考虑的是社会的稳定，所谓的稳定实际上是一种可以持续性的控制。

目前越南社会发展所面临以上谈到的最大两个阻碍因素使得越南经济很可能在未来会出现发展瓶颈，三星电子和其他工厂的到来只能以经济发展的方式来掩盖这种缺陷和问题，但是一旦到了面临中等收入陷阱的时候，这种问题就会突然被放大。

随着越南引入大量的工厂，尤其是制造业工厂，伴随而来的是各种工厂事故。2020年前6个月越南工会组织统计有274名越南工人因工伤事故死亡，虽然比2019年有所减少，但是多达3000多例的事故中大部分受害者都是女性。

资本化在越南并不是新鲜事，越小的工厂对于越南员工的安全培训和重视度也越低。外资企业的待遇和安全保障也比越南本地企业正规得多。这些差异背后其实说明资本剥削在越南也有程度高低差异，但是本质都是一样利用廉价的越南劳动力创造最大的剩余价值。

越南年轻人特别是一些职业学校的学生每年都会被校方卖到工厂去当廉价实习工，由于无法和工厂签署正规的劳动合同，工厂也不想投入成本去对学生进行安全培训，学生工实习受伤事故时有发生，而且越南工厂和学校往往推卸责任让越南学生有苦难言。这种利用法律漏洞和权力优势强迫越南学生接受资本剥削的行为已经触及了现代社会的道德底线。

也就是说越南年轻人除了被资本剥削外，还面临被体制剥削的残酷现实。我之前的好几期视频都提到了，在越南体制内外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越南体制内的世界即便是基层人员都会有很好的退休物质保障，也不会有严重的职业安全风险对于身体和心理健康的威胁。而体制外的年轻人则完全是把自己暴露在一个没有任何安全屏障的赤裸裸的原始资本社会。

越南的体制权力对于底层年轻人的约束力要远远大于资本。越南政府的资源分配大部分倾向于大城市和体制内部阶层，越南农村和小县城的教育，交通安全环境能获得的管理资源少之又少。这实际上变相是将越南人分为不同阶层，位于最底层的农村年轻人大概率是无法获得良好的教育，只能去工厂。越南体制内其实是默认需要牺牲这些年轻人来发展经济，与其说是发展经济不如说是让少数越南富人和精英获得更多财富增值的机会。

产业和资本转移到越南其实是看中了越南低廉人力成本，而越南体制对于制造业资本的友善度要远远大于其他国家，他们可以利用手里的权力来提供大量源源不断的年轻劳动力。越南体制和资本配合得天衣无缝，堪称完美。

越南政府不止一次提到要缩小贫富差距，特别是阮富仲在最近的国家会议上提出的共同富裕才是社会主义的理念让很多越南人激动不已。但是对于我而言，类似这样的口号其实在过去10年里都不断被拿出来宣传。当然最近几年由于经济发展失衡，通胀问题死灰复燃。越南官方刻意将共同富裕的想法上升到了一个国家战略的高度，这背后其实是日益严重的贫富差距让越南社会暗流涌动。

特别是对于大量看不到希望的越南年轻人，是一种安抚人心的策略。

从我这么多年的观察来看，越南社会矛盾最突出的地方就在于阶层固化和财富分配严重不均衡。在胡志明市中心的繁华街道，你可以随处看到街边乞讨的老人和小孩。而这里的铺面一平米的价格动辄上万美元甚至数万美元一平米。不要说第一郡的房子，就是周边的民房价格都在上百万美元起。胡志明的富有家庭把三四层楼民房装修下出租一个月可以轻松获得上万人民币的收入，而普通的胡志明白领工资大多在2000-3000元一个月。大部分普通越南人是很难买得起房子，更不说胡志明市中心公寓楼的价格在5000-10000美元一平米。越南社会最突出的问题是政府允许富人炒房，炒土地而且不用交高额的房地产税费，

富人购买房产基本上没有任何限制，也就是说对于越南富人而言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这种合法的财富转移方式最终让普通越南人付出巨大的代价。越南目前提出的共同富裕实际上并不现实，财富转移本质上并不创造财富而是杀贫济富。那些靠房地产增值获取大量财富的越南富人怎么可能把到嘴的肥肉吐出来呢？

越南社会运行的方式依然是传统的利用大量低廉劳动力人口来创造社会财富，然后利用股市金融，房地产和通胀来不断转移普通越南人的收入。最后大部分普通人的钱都到了少数富人口袋里，很多越南富人选择移民欧美把财富转移到海外，这使得越南国内的财富分配不平衡进一步恶化。

共同富裕实际上已经变成越南的一个空洞的口号，根本无法实现。只要越南城市化对于土地财政和房地产依赖不改变，越南制造业依然停留在靠赚取低廉人力剩余价值的方式，共同富裕只能是一种暂时安抚普通人的空中楼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