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厉害了你的国

数年前阮富仲开始严厉反腐，先后抓捕了越南内部几名高官，但此后基本上雷声大，雨点小。越南国内的腐败依然和往常一样，比如最近邻国又开始抱怨越南海关向入境公民收取所谓“小费”而实际上是敲诈，当然这种虚弱的抱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也根本起不到什么实际作用，

越南海关的事情无论是海关内部官员还是阮富仲都心知肚明，他们为什么依然敢继续这么明目张胆地做了10几20年呢？一个是这些钱都是需要上交给领导，作为海关的收入来源。所以这种腐败已经制度化了，从上到下都默认了。第二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越南海关为什么只敢向某些邻国要钱，而不敢去向欧美日韩索要小费呢？这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他们很清楚一些驻越南领事馆很软弱并不敢有什么实际的动作。

除了越南海关，越南警察依然和往常一样，像美奈这样外国人特别喜欢去的旅游胜地，往往会有很多人沦为当地警察嘴里的肥羊。一旦被当地警察查到是租的摩托车，没有越南驾照（实际上几乎所有短期国外游客都不可能有越南本地驾照）就会被罚款，罚款收入也都会进入私人腰包。

以上种种说明在越南体制本身没有发生根本变化，反腐仅仅是个噱头，是说给普通越南人听的，而且最近几年随着越南资本化的不断深入，很多体制内的人利用手里的权力寻租，但是和以往不一样，这些人都会非常巧妙地利用股市金融和房地产来实现非常隐蔽的财富转移。尤其是很多越南三四线小城市的官员只要做得不是很嚣张，基本上都不会有人去管的。

越来越多的资源集中到体制内，体制内的人利用手里的权力将一些腐败合理化，如利用各种基建和城市化，尤其是一些重复浪费的基建，城市的街道修了又挖了重修，修建一些没有实际意义但是耗费巨大的面子工程。这些工程背后实际上就是把财政收入慢慢转移到和自己利益相关的工程承包商里

越南最近几年利用体制内的媒体不断向越南普通人灌输一种成功反腐的印象，让越南人觉得社会在进步的错觉。如果一个社会的体制没有发生根本变化，它身上的各种问题也就无法彻底解决。

越南社会目前基本上依然是用媒体来渲染出一种经济增长的假象和政府清廉的谎言但是随着实际的就业率下降，疫情后很多公司倒闭造成的经济紧缩，最后让这种宣传变得越来越无力。越南的反腐轰轰烈烈搞了半天最后反了一个寂寞。

越南成为新的制造业中心几乎是大部分人的共识，这里所说的制造业大部分都是从其他国家转移过来的中低端组装工厂，像英特尔芯片封装和测试工厂，三星电子工厂，还有数不清的大小服装厂。

越南制造最大的优势是人力成本很低，很多工厂工人基本工资不到1500元一个月，加上欧美关税优势，让大量工厂的利润率可以由以前几个百分点瞬间增加到10个百分点以上。但是正如我之前提到的，资本是无法满足的，一旦有机会赚更多钱，他们从来不会放过。

在越南，每年高考生人数达到100万人，但是大学录取比例越来越低，只有30%左右。而且很多农村和小城市的学生从初中就会选择去读一些专科职业学校。在越南最大的优势是，这里有用之不尽的廉价劳动力。有接近3000万年轻劳动力人口在16-35岁的年纪。很多位于胡志明的大量职业学校每年把年轻人送到距离市区仅仅只有几十公里外的平阳工业园区，那里有很多的电子厂和 服装厂。

在胡志明存在两种劳动力中介服务，一种是针对成年人的劳务派遣，他们靠剥削工人的小时工资来赚钱，比如越南工厂给中介是一个小时15块人民币钱，但是他给越南工人的价格是10块钱一个小时。还有一种更狠的是这些胡志明市的大小中专职业技术学校，他们强迫学生去工厂实习，如果不实习就拿不到毕业证。工厂给实习学生一个小时只有7,8块钱的工资，校方再拿5块钱相当于学校和工厂一起来靠剥削学生来赚钱。

这种靠原始的买卖劳动力赚钱的形式已经在越南持续很多年了。越南政府对此非常清楚，但是并不会去改变和实际干预。本质原因是越南社会依然是一个官僚资本社会，教育机构也是官僚组织，学生位于权力最底层是被压榨的对象。官僚资本社会最明显的特征是体制内的精英只对自己和比自己高的阶层感兴趣，他们对他们的领导负责，对于普通阶层人的生活困境是无感的。

位于体制外的底层人面临的是残忍的资本剥削社会。只要资本和官僚机构不要做得太过分，按照越南人如此顺从的性格来看，越南社会依然非常稳定，体制精英也不会在意。尤其是在最近几年物价，房价飙升的情况下越南普通人依然可以忍受巨大的生活痛苦，这也是为什么整个越南社会得以如此稳定运行数十年。

越南体制精英和资本一样并没有所谓的道德观念，除非贫富差距过于悬殊，已经严重影响社会稳定的时候，他们才会着手去改善部分底层人的生活，当然目前看起来还远远没有达到这一步。

7年前越南社会的民族主义情绪高涨，阮晋勇利用和外国的海域争端不断渲染激进的爱国情绪，这让他获得了不少人的支持。尤其是那时候的越南年轻人很多都变成了非常狂热的爱国主义者。后来随着越南经济的发展，尤其是城市化让大量的小城市和农村年轻人涌入像胡志明市这样的大城市。大量外资工厂在胡志明，河内，海防这样的城市附近的工业园落户，整个越南经济一片欣欣向荣，

越南制造尤其是一些劳动密集型的制造业如服装，鞋业，三星手机组装等等彻底取代了邻国。越南经济的繁荣进一步提升了越南人的民族自信心，如果说数年前的狂热爱国是虚弱的民族主义，是建立在疲弱不堪的经济基础上，仅仅是为了转移越南社会矛盾的一种方式的话，之后5年越南经济发展的确让很多越南年轻人感受到了自己国家日新月异的变化。

各种基建和大型交通工程，河内的两条轻轨已经开始测试通车，疫情前我在越南大小城市看到的标准的高速公路和桥梁就像一夜间冒出来的一样，这种巨大的改变着实让我有点惊讶。但是越南的经济发展本质上是以剥削廉价劳动力为主的制造业带动出口和旅游业。沉寂了一段时间的炒房，炒土地热潮再次兴起。胡志明的城市铁路还没有完工，但是周边的公寓楼价格已经涨了数倍了，一些公寓楼价格最高峰竟然接近1万美元每平米的天价！

公寓楼的房租也比数年前翻了两倍。疫情前我曾经遇到过一位在胡志明开Grab摩的的司机，他看起来差不多40岁的样子，但是实际年纪只有30岁出头。他带着老婆和孩子来到胡志明，尽管他会不错的英文，但是依然选择摩的这份“高薪”职业，每个月他可以挣差不多4000元人民币，但是光房租和电费就要花去差不多2000元人民币，他们一家人租的已经是很便宜的远离市中心的房子了。更多的胡志明年轻人除了拼命工作外，不得不在晚上送外卖开摩的兼职挣钱。因为很多人担负着高额的房租或者房贷。

越南的经济发展表面上让普通人的工资比10年前翻了一倍，但是物价尤其是房价和房租却翻了接近4倍，本质上依然是财富转移，让普通底层越南年轻人卖命工作来支撑起越南富人的财富。

我曾经在富美新附近的家庭旅馆呆了几天，别墅主人把房子改装成了6间客房以公寓或者旅馆的方式租出去，每个月轻松收入上万元人民币，这使得他可以在胡志明轻松过上人上人生活。疯狂的财富转移使得越南大城市的中产和有钱人变得更有钱，普通越南年轻人则成为新时代的贫民阶层。疫情后的越南失业率再度攀升，越南年轻人尤其是刚刚走出社会的00后和95后年轻人很快意识到如果自己无法进入体制，面临的就是残酷的原始资本社会，

以前那种虚弱的爱国情怀和热血的民族主义荡然无存。因为这时候对于他们而言是孤立无援的残忍现实生活，越南政府并不会去帮他们解决生活困境。很多越南年轻人很快由之前自以为无比忠诚的爱国者变成愤世嫉俗的恨国一族。

越南疫苗事件到目前依然没有任何进展，也没有改变之前的做法。疫苗的分配方案也没有发生根本改变。而且越南政府因为需要钱购买国外疫苗，强迫韩国，日本，和其他国家在越的工厂捐款。虽然一些韩国企业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是权衡利弊为了控制疫情和长远赚钱考虑都捐了钱，毕竟这些资本家利用越南的低廉劳动力和关税优势已经赚了很多钱，不得不说越南政府比我想象得聪明。

占越南出口总额约2成的韩国三星电子捐赠400亿越南盾（一亿越南盾接近3万人民币），丰田汽车和中国台湾鸿海精密工业旗下的富士康科技集团分别捐了100亿越南盾。泰国最大财团正大集团旗下企业决定捐出被认为是外资企业中最高金额的500亿越南盾。

大型外资企业纷纷宣布捐款，很多中等规模的企业也不得不被迫捐钱。 韩国媒体报道称，一家韩国企业接到越南政府的电话和邮件，要求向基金捐款，邮件中还附上了收款账号。在越南南部设有基地的韩国企业的相关人士透露，“如果拒绝捐赠，不知道今后会受到什么样的打压。除了捐款以外别无选择”。

日本更是向越南捐赠了200万剂阿斯利康新冠疫苗，越南日本两国关系更加紧密。由此可见，目前越南的疫情实际上已经把日本，韩国这两个在越最大的投资人的利益捆绑在一起了。因为如果越南无法控制好疫情，那意味着在越企业也无法全身而退。这也是为什么越南政府敢这么流氓的原因，这也很好地解释了越南为什么敢无视一些捐赠方的要求来分配疫苗。

从目前的的疫情来看，大部分工业园区如北江，平阳已经得到控制，很多工厂开始慢慢恢复生产，但是为了避免进一步蔓延，很多工厂都被要求员工吃住走必须都在工厂里，不得外出造成潜在的感染风险。

越南疫情最大的重灾区是在胡志明市，每天都有两三百例的新增感染者，胡志明已经封城但是根据过去越南控制疫情的经验，再过一两个月疫情应该就会被逐步控制下来。

正如我之前到的，越南政府虽然弱小腐败但并不是一些人想象地软弱无能。而实际上越南政府非常聪明，他们在疫情面前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为自己谋取利益，也知道利用疫情战役来提升本国的民族主义信心和普通越南人对于政府的信任感。

最近越南又开始进行进一步的电价市场化改革，特别是阶梯式电价已经让很多越南普通人的生活压力重重，越南官方的解释是越南电力会逐步恢复其商品属性。很多人也许不知道在越南中部从4月到10月这段时间基本上是离不开空调的，过去几年最高气温曾达到40度以上，我有一次白天10点过出门，气温已经在38度了，如果没有空调用不了半小时全身被汗水浸透。更不要提南方大都市胡志明市，基本上常年温度都在30度以上。越南普通居民的初始电价在0.5元人民币一度，、随着用电量上升价格逐步上调，如果你是租房的话价格会贵差不多一倍，特别是很多商业公寓。

我曾经在胡志明的一个30平米小公寓住了一个月，因为我有鼻炎，受不了冷气，空调设置温度都在27度以上，尽管这样，一个月电费也需要300元人民币左右。更夸张的是一次我住在岘港的一个公寓里，因为面积比较大有50平米左右，又朝阳，气温实在太热，我必须白天和晚上一直开温度比较低的冷气，结果一个月花费了近900元电费！这对于当时岘港大部分普通人月收入不到1200元的当地人而言是极为昂贵的。

越南的电力设施最近几年因为经济的发展的确有了不小的提升。回想起7,8年前岘港市区一到6,7月用电高峰时期，基本上每周都要停电，而且每次停电都是成片的街区漆黑一片。后来不断引入外来投资，尤其是东亚领国在越南修建了大量的发电厂。但是越南电力也是最腐败的一个部门，首先从项目招标上就腐败重重，很多外资都需要给当地越南官员贿赂，往往一个火力发电厂项目的预算和最终的花费天差地别。

这实际上就是越南电力部门官员利用权力寻租，不断提高项目造价来吃回扣，本质上就是把部分越南纳税人的钱装到自己口袋里，越南的一些人利用电力公司股份化的机会向下属企业输送利益，侵蚀越南政府资产。

以上种种对于越南人而言已经见怪不怪了。也就是说在越南存在一种很明显的体制问题，一方面对于体制外的越南普通人，越南社会越来越倾向于自由资本化，无论是土地，交通，电力，水，汽油能源等都是商品，一切按照国际市场运作的原则来操作，其实就是赤裸裸的资本主义环境。

越南电力部门开始把赚钱和提高利润放在第一位，但是同时每年越南都会给外资工厂大量的电力补贴而这利润和补贴的钱都必须要从普通越南人身上出钱，特别是那些住在胡志明市阴暗狭小的出租屋里的普通打工人是最大被收割的群体。

而越南体制内部依然是官僚权力至上，他们利用资源和权力垄断优势享受各种特权。享有各种保护，他们一方面利用体制外的资本市场来合理化垄断资源，不断从越南普通人身上获取各种收益，然后利用权力寻租把钱装到个人口袋里。这就是我之前不断提到的越南社会是个彻头彻尾的官僚资本主义社会。

越南目前有超过5百万的党员，对于越南年轻人而言入党不仅仅是一种政治信仰态度，更多的是为自己未来能在体制内就业铺好路。以我在越南这么多年的观察来看，很多在媒体面前，无论台前幕后都口口声声为了越南民族鞠躬尽瘁的人很多都悄悄把自己子女和财富转移到国外。

我记得2014年恰逢越南和邻国发生海域争端，国内的爱国主义情绪极度高涨。有一次我去岘港的Big C超市买东西，以往在收银台顶部屏幕都会播放各种商品广告和打折促销的信息，但是这次不同，这次是一则号召全市人民捐款的广告.而且广告写得很露骨，大意是你捐赠的每一分钱都可以帮我买到更多的子弹去保卫我们祖国的领土。我当时认为这种事情应该不会有多少人相信吧，结果却让我大吃一惊，

无论是小学学生还是胡志明白领都有大量的人捐款，我的越南朋友告诉我她认识的一位胡志明同事捐了一个月工资！事后这些捐款到底有多少钱，捐款流向也不得而知，也没有人敢去询问。越南大部分普通人也没有过多去怀疑，这事就慢慢被遗忘了。

不过岘港市倒是花了一笔远超最初预算的钱建立一个黄沙博物馆。这里也成为大部分学生接受爱国主义教育的地方。而修建爱国博物馆的承建方和利益相关的越南官员获利颇丰.

在越南存在一种很有趣的现象往往经济不好的时候，很多学生都想通过入党，通过各种关系进入体制当老师和公务员。而经济很好的时候，这种情况会很少，而这时候越南富人变现移民的人数也最多。每一年越南党庆的日子里，都会很多有名的歌唱家，导演齐聚一堂耗费大量纳税人的钱搞一场越南爱国主义的宣传舞会。但是如果你仔细调查他们的背景，很多人都早已移民或者有欧美绿卡的人。

我之前就提到过，越南社会本质是一个官僚资本社会，绝大部分人尤其是体制内精英和富人根本没有所谓忠诚的政治信仰，他们骨子里还是以自己的利益为首要考虑，

越南从上到下都一直不断制造出一种爱国至上的氛围，尽管很多体制内的精英都不相信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但是为了社会稳定和统一社会情绪依然继续配合领导演下去。

最近中国捐赠疫苗被越南政府擅自分配给越南当地，并没有按照最初的承诺中国人优先的原则。而实际上最开始一些越南中国工厂想要注射疫苗是需要给当地越南卫生部捐一笔钱才可以，也就是这并不是免费给中国人打的。要不是当地大量国人向大使馆打电话投诉，这事估计就这么过去了。这样的事情已经远非不信守承诺那么简单了。其实越南政府会如此肆无忌惮地行事，还是我们长期的妥协尤其是驻越使馆的不作为导致的。

比如越南海关过去几年持续不断地爆出的丑闻一直都没有得到遏制。很多国人从友谊关到越南入境都要被迫交10块钱，我之前打了好几次电话给驻越南的大使馆，他们只是教我要礼貌地和越南海关对话，不要激动，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当然这个问题一直延续10多年了，依然没有解决。直到后来有国人不给钱在越南海关被打成重伤，当然此事也不了了之。这种事情基本上不会在美国人，日本人和韩国人身上发生。这次越南疫苗出现问题我并不奇怪。有些时候国与国之间的沟通，要靠实力说话，驻越南的大使馆就是表达实力的最好机构，

但是我不太明白貌似10多年来我们的使馆人员对于越南政府还是比较忌惮，特别尊重，甚至感觉有点低声下气。我觉得我们驻越南大使馆应该把一些涉及国人利益的底线原则告诉越南政府，这样下去不断让别人试探突破底线并不是长久之计。有一些所谓有大局观的人提到越南是我们目前的领国，也是社会主义国家我们这个时候要保持冷静，不要激动，不要被一些人利用。最重要是要防止越南成为下一个乌克兰。对于持这样想法的人，我觉得你们还是太天真了。

越南政府很清楚自己特殊的地缘政治位置，他们很清楚自己的价值和筹码从这次疫苗事件来看，其实就是根本没有把你驻越南使馆的外交人员放在眼里。越南对于我们的重要性要远比我们对于他重要。

目前在越南的国外总投资，韩国，日本，新加坡都超过中国，中国最近几年因为工厂需要迁移到越南也把FDI数据排名拉了上来，但是越南目前并不惧怕国内的投资不来，因为越南具备巨大的关税优势和人力成本优势。而且越南像升级版的朝鲜。越南人口袋里的牌远比朝鲜多得多，越南人玩大国平衡多年，虽然没有新加坡厉害，但是也没有你想象的差，随着越南经济的发展，未来两国的关系会变得更加复杂。

无论是越南普遍存在的超国民待遇还是各种让人匪夷所思的崇洋媚外现象，这背后都透露出了越南人骨子里的文化自卑心理。一个民族的经济落后，往往文化发展也会受到极大限制，加上越南社会体制的严格束缚，无法拥有足够自由的文化创作空间，这让越南文化的发展停滞问题雪上加霜。

一个民族的文化自信是需要建立在好的文化产品上的，尤其是当这些文化产品被其他国家的人自愿接受。无论你的军事有多强大，如果没有输出好的文化产品也无法提升本民族在世界的形象和地位。

越南目前的问题就在于，经济，文化相较于欧美全面落后产生一种自卑感，而这种自卑感最强的往往不在越南普通人，而是在越南体制内的精英。他们对于国外的各种教育排名标准，各种文化标准的崇拜让体制内的人宁愿花大笔的钱去补贴各个国家来越南的留学生，留学门槛极低，甚至都不需要学会越南语，基本上就是拿着钱跪着求欧美人来越南大学留学。而越南体制内部对于自己人做的大学排名是不信任的，认为是不权威的，更关键的是，越南大学本来就是该静下心来做学术研究的地方，但是体制内的人的不自信让越南大学的教育变得更加功利和官僚化。

除了教育外，越南人对于自己的外貌也变得越来越不自信，长期受欧美强势文化输出的影响，电影里的欧美人的外貌，身高，性格形象被深深固化在越南人心里，越南电影并不缺乏非常优秀的创作者，但是官僚体制下的文化产品要么被阉割成了主流文化，要么成为劣币驱逐良币的牺牲品。

再者越南体制是典型的官僚体制社会，各种社会行为和民族性格其实都是通过体制内的主流媒体来塑造的。大部分越南人并不具备独立于体制文化的思维方式，因为长期的集体主义影响下，个人的思维方式已经和抽象的体制绑定在一起，具体而言就是主流媒体的观点代表了大部分普通人的观点。这样的结果是体制内的不自信会从上到下传导。越南政府对于外国人的态度也就会深深影响普通越南人对于外国人的态度。越南文化产品无法输出代表本民族的个人形象，

越南政府的崇洋媚外这一步加剧了越南文化的自卑感。只有从越南体制上做出改变，给予普通人更多自由创作的空间，越南才能创造出真正让大部分认可的好的文化产品，才能进一步建立文化自信。

之前某城市一女子每晚 10 点半准时睡觉，错过工作消息被同事群嘲“老年生活”。这座城市作为一个典型的二线城市代表，在很多人印象中是房价低，生活节奏慢的城市，结果现实是残酷的，事实上大部分二线城市的工作方式都开始一线化。也就是说大城市内卷化已经不断蔓延，无论一线还是二线城市加班已经成为普通打工人生活的必备。而这一切都是疯狂的大城市扩张后，小县城和农村人口涌入大城市造成的现象。

一方面是城市资源和蛋糕并没有做大，但是想要分的人越来越多。另一方面我们过去多年来的传统道德宣传并没有改变。努力加班，拼命奋斗依然是普通人信奉的优良性格品质。这位女子是一个典型的体制外的普通人被异化现象，当加班已经成为大部分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的时候，个人的生活空间就会被不断被挤压，被边缘化，工作取代生活和社交，紧接着取代睡眠和休息，最后异化成一个工具人。让很多人慢慢丧失对于正常生活的激情和渴望。

正如我之前提到的体制外的社会是赤裸裸的原始资本社会，和卓别林摩登时代下的世界一模一样。这样的环境是没有任何类似体制作为保护的，个人的话语权在资本面前要卑微很多。

当然目前看到的个体的抱怨和反馈仅仅是微弱的改变，毕竟在现实的社会里，努力奋斗依然是普通阶层自以为能拥有唯一的高尚道德观和品质。躺平这个词语已经被贴上了很负面的标签，对于大部分人而言打发空闲时间会有种罪恶感。

过去几年不断被人们提及的事业心实际上就是搞钱的代名词，但是这种鸡汤式的美化的确起到了让大部分普通人的社会心理发生根本扭曲的作用。

努力加班，拼命奋斗才是积极的人生观，没有事业心意味着不上进，无所事事的人是社会的败类是这个社会的蛀虫，而真正对于社会有害的精致利己主义者和靠财富转移发财的富人则利用自身的资本和媒体特权长期占据着道德和财富的高点。

大概是在7年前，阮晋勇执掌越南政府，越南经济依然无法摆脱08年经济危机后的高通胀高失业率的局面。国内贫富差距不断扩大，阶层分化越来越明显。最为常见的就是我在岘港看到大量无所事事的年轻人坐在街边的咖啡店打发时光。越南社会内部暗流涌动。

这时候越南主流媒体利用一些人的民族主义情绪开始丑化某些邻国，特别是来自这些国家的人在越南的各种负面新闻经常出现在显眼的版面。对于来自这些国家的商品和食物也是各种歪曲和抹黑。最夸张的是有一次越南媒体炒作来自某国的游客很可能是间谍的传闻，我当时查了下，这些来芽庄旅游的某国游客数量超过100万。如何甄别谁是间谍倒是一个非常棘手的任务。现在看起来很可笑的事情其实并不是没有其合理逻辑的。一旦一个政府经济出现问题，社会矛盾被激化，体制内的精英会感受到明显的压力，他们如果想继续维持住这种社会资源分配形式只能暂时利用民族主义，或者引导部分民粹来打击越南国内的一些体制外精英势力。

实际上以我在越南旅居这么多年的观察来看，越南始终是一个官僚社会，体制精英对于所谓的社会稳定是极为重视的，因为这关系到他们自己和家人的未来是否可以延续他们上层人的生活。他们利用主流媒体不断强化所谓境外势力的威胁，他们会塑造一种对立的意识形态来胁迫更多人依附体制，长期的传统文化影响下，越南社会本来就是一个崇拜权力的国家，大部分人缺乏安全感，尤其是面对经济危机的时候，这时候以境外势力为借口来转移真正的内在经济和社会矛盾，暂时缓解越南普通人的恐慌情绪。

但是这种方法仅仅是缓兵之计，并不能解决根本性的问题。这也是为什么阮晋勇在2016年下台，新一届越南政府开始把工作重心放在经济上，以前那种明显很情绪化的报道越来越少，虽然越南政府依然对于某些国家抱有敌意，但是和7年前相比已经好了很多，

这种所谓利用民族主义和一些狭隘的民粹来输出社会矛盾的做法其实已经过时了，因为这种舆论战最终受伤害的还是越南人自己，对于真正的境外势力并不会造成实际性的冲击。有时候过度地纵容民族主义，反而会让越南政府自身被波及，就像之前一些越南社会的爱国游行出现反对越南政府的行为。